提好裤子拉上拉链的陈乐，正准备去洗手间冲把脸，他的电话响了。

是Bonnie打来的。

看了眼时间，陈乐接通了电话，关心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老公，Mike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。”电话那头，Bonnie声音焦急道。

打架？

男孩子在学校打架，实在太正常了。孩子嘛，无知、懵懂、冲动，可能是为了“一支笔”、“一句话”等一些很小的事情而“干起来”，何况还是Mike这种熊孩子。

陈乐问道：“小孩子嘛，你先别着急。是他打人，还是被别人打了？”

“他打了别人，对方是个女孩子，老师打电话来说挺严重的，对方的家长已经到了，通知我赶紧过去。”Bonnie说道。

听她说完，陈乐点点头道：“那你快去吧，到了之后，问清楚为什么打架，该给人家赔礼道歉就赔礼道歉，千万不要一味护着孩子。我还有个会，先这样吧。”

说着不等Bonnie说什么，陈乐就挂断了电话。

Mike念的那所幼儿园，里面的孩子非富即贵，希望他这次踢到的是块铁板，能受到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，然后痛改前非。

这么想着，陈乐把手机调成了静音，随手放进了口袋里。

等快傍晚的时候，陈乐从虫虫家里出来，掏出手机一看，上面有个十几个未接电话，几乎都是Bonnie打的。

陈乐先给其中一位分公司负责人回了电话，解决了正事之后，才拨通了Bonnie的号码。电话一接通，听筒里传来的就是Bonnie歇斯底里的大吼，“你怎么才接电话？！”

“……”

还能发这么大的火，证明人没什么事，那就不用着急了。

靓仔乐当即就把电话挂了。

挂了电话之后，陈乐还没打开车门，Bonnie的电话就到了，等铃声响了几声后，陈乐按了接听键。

“Mike被学校退学了。”Bonnie在电话那头大声道。

“这么说确实是他的错？”

Bonnie急道：“可他还是个孩子，那个女孩子的父亲是立法会的议员…”

她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陈乐打断道：“如果不是Mike的错，不管对方是谁，我肯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。我相信学校决定开除Mike，也一定不是因为这一件事，你愿意瞒着，我也懒得问。”

“现在还只是开除，等他真的铸成大错你再后悔就迟了。行了，这些话我知道你不愿意听，我说了这么多次也腻了。”

“我一会儿还有个会，手机会开静音，你有事打我电话，我看到会回的。”

陈乐叹道。

等他说完，Bonnie急道：“你不回来？”

“我还有几天就要去悉尼，跟你说过的，所以有很多工作要安排，真的没有时间。”陈乐解释了一句。

“……”

“我之前就和你说过，就读私立学校对他没好处。既然事已至此，给他转到公立学校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”陈乐说道。

“公立学校？”Bonnie当即皱眉道：“这怎么行，Mike他…”

陈乐回道：“嗯，你自己做决定吧，助理来叫我了，会议时间到了，就先这样。”

再次挂断电话后，陈乐想了一下，还是打了几通电话，终于问清了Mike在学校里的情况。

和陈乐预料的差不多，完全就是个熊孩子，扰乱课堂纪律，欺负同学，和老师顶嘴，毫无是非观等等。靓仔乐光听老师诉苦，就听了半个多钟头。

这些老师都和Bonnie沟通过，也体谅Bonnie作为单亲妈妈的不易，却没想到Bonnie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，觉得这就是孩子的天性。

老师：“……”

隔着电话，陈乐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无奈。

“学校里的学生或者家长，知道Mike是单亲吗？”陈乐问道。

“这点陈先生你可以放心，学生资料我们都是绝对保密的，不会让其他其他家长知道。”

陈乐说道：“那Bonnie怎么会知道，那个孩子的家长，是立法会的议员？”

老师连忙解释道：“这是他们双方在沟通的时候，有些不愉快，Lynn的家长自己说出来的。因为Lynn是看到了Mike在欺负同学，站出来阻止，被Mike打伤的。当时Bonnie女士的态度有些不好，说Mike只是和同学玩耍，是Lynn多管闲事，所以…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陈乐说道：“麻烦你转告胡校长，我支持学校的决定。给学校还有老师你造成的麻烦，我很抱歉。”

“没事没事，如果是陈先生你来处理这次的问题，可能结果会好一点。”老师委婉说道。

陈乐摇头道：“我能来一次，总不能次次都来吧。这样的结果挺好的，现在能意识到问题，总比真的长大误入歧途好。”

……

将手机放到一边后，靓仔乐没来由的，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个辩题，关于人性本善，还是人性本恶的辩论。

辩题上说，人性本恶现在几乎已经成为了人类的共识，不管是科学家通过控制变量进行的生物演化研究，还是哲学思想的主流，都已经认同了人类自我保护的趋利性。群居并非出自本善，而是出于对抗天敌的需要，利他并非出于天性，而是出于等价交换的理性选择。

那为什么讨论人性善依然有意义？

因为我们尚对人性心怀希望，因为即便是凶煞恶极之人也会懂得愧疚与难安。而心中尚存的那份良知，就是善良的根源。或许我们不是一心利他胸怀天下的圣人，但是我们依然可以拥有相对的善良。

陈乐看到辩题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，因为心证都认可了人性本恶了？

这对从不关注这些哲学思辨的靓仔乐来说，还是挺惊讶的。

靓仔乐还记得辩题的阐述的意义是说，物质的生活已经基本保证，那么我们除了有认清自己内心渴求的勇气之外，是不是也该开始反思，自己的精神层次是不是可以随之更上一个阶梯。

多少前辈在前线浴血奋战守卫家园，他们对下一代的期冀，是不是创造一个更加温暖和平而充满善意的世界呢？因此在这个历史阶段，我们是不是可以讨论一下，人性其实本善的可能和论据，为世界光明的未来寻找更真切的希望。

摇了摇头，陈乐启动了车子，将Mike的事抛到一边，港岛说小不小，说大不大。说不小，是因为有些人一旦错过，可能一辈子都再遇不到。

说不大，是因为随着陈乐的几通电话之后，Bonnie即便再努力，都没办法再替Mike找到一间愿意让他就读的私立学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