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夫可是穷的叮当响,一文钱都没有打点你们的!”那杨大人似乎哼哼唧唧了几声,悠悠的说道。
你大爷的,要不是李大学士隔上那么几个月就过来探一次监,你以为咱们大伙失心疯了,把你好吃好喝的伺候着。
黄百户脸色黑的像刚刚挖出的煤炭一样,心里却是将这个不知道好歹的杨大人骂了几百遍,平日里大伙儿可没亏待你大人,你在镇抚大人面前拆咱们兄弟的台,是个什么意思,不行,县官不如现管,就算你是李大学士的旧识,日子也不能让你过了太悠闲了,镇抚大人走后,得给你添添堵,李大学生真要把你放在心上,早就把你弄出去了不是。
钱无病稍稍走前了几步,远远看清楚了那牢房里头的情形,之间一个清瘦的中年人,手里拿着一本书卷,正躺在床铺上,摇头晃脑的。
“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千种粟,书中自有颜如玉,你们这些俗人,又怎么会领会到其中的好处!”
是个酸丁!钱无病笑了笑,这是读书读糊涂了吧,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当上官儿的,不过,这样的迂腐样子,当了官也被人弄进闹房里头来,也算是正常的很了。
“这人是谁,真如他所说,那咱们锦衣卫可就成了客栈的小二了,谁到咱这诏狱里头,都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!”
“大人,此人叫杨一清,入狱之前,是陕甘总督,三边总制,因恶了九千岁,去职后被抓到东厂,后来不知道当朝阁老李大学士用了什么法子,将此人转到咱们这里来了,看在李大学士的面子上,兄弟们一直对杨大人客气的很!”
“大人物啊!”钱无病微微吸了口凉气,大同镇总兵王苻他是见过的,那还是大同一镇的总兵,手下就十来万人,镇守大同,谓之为国之柱石都不未过,而此人居然总制三边,那岂不是比那王苻更胜了一筹。
“是啊,可惜得罪了九千岁!”黄总兵赔笑道:“若是数官儿大小,杨大人可是入狱之前这里最大的了!”
“屁的九千岁,不过是一个阉狗而已!”杨一清听得外面话语,眼睛没离开书本,嘴里却是不屑的说道。
“杨大人!”钱无病走到监牢门口,笑嘻嘻的朝里面打了个招呼。这是牛人啊,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,刘瑾刘公公居然没弄死他,看来,这人还真值得自己的手下好好的伺候着了。
“你是谁,新来的看守么!”杨一清这次终于把目光从书上挪了过来,朝着钱无病看了一眼,却又飞快的将眼光放了回去,好像书上的那些字,可比外面这个笑嘻嘻的锦衣卫好看的多了。
“这是咱们南镇抚司新任的镇抚大人!”黄百户在一旁狐假虎威的说道。
“哦,牟斌呢,刘瑾终于朝牟斌下手了么,能支持到现在,牟斌也算是不容易了,小家伙,你是谁的人,今日来,是来送老夫上路的么?”
钱无病哑然失笑,不过,这笑完之后,心里却是涌起了一丝敬佩之意,这杨一清说起自己的生死,好像不关他的事情的一样,这分明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,这样的人,直到现在,还在鄙视刘瑾,这分明是忠臣良将啊!
每个人心里都是一杆秤,只要不是坏的无可救药的人,对忠臣良将,总是有几分敬佩的,钱无病似乎有些明白了,李大学生和自家指挥使,为什么要拼命保下了此人了。从东厂的牢房里将一个人弄到锦衣卫的牢房里,这得费多大的劲啊!
“杨大人说笑了,牟大人和李公公一直相处的很好,哪里有什么下手不下手的事情!”
“虚伪的小家伙!”杨一清放下手中的书,站了起来,看了看钱无病,有些不屑的说道,钱无病的年纪,让他觉得,此人不是勋贵子弟就是趋炎附势发达的家伙,他对这两种人,可都没什么好感。
“这么看来,我还能多看几天书了,你是牟斌的人吧!看来牟斌挺信得过你的,连南镇抚司都丢给了你!牟斌那家伙,都好久没见到了,你这来,不是来看咱们几个老家伙的笑话的吧!”
“当然不是!”钱无病摇摇头:“来看看诸位大人在这里过的如何,倒是应该的,像杨大人这样的人,就算一时遭难,也不是下面的人可以随便呼三喝四的,当今皇上圣明,杨大人肯定有官复原职的时候,若是在此期间,杨大人受了委屈,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!”
“油嘴滑舌的!”杨一清笑骂了一句,以对方的身份,说出这样的善祷善祝,总归是一番好意,他又不是真正迂腐之人,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