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同城里,气氛明显的不对起来,不光是钱无病感觉到了,就连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外面的事情的刘氏也感觉到了。
“这是北边要打过来了?”刘氏开口问道,温暖如春的屋子里,“一家子”围着火盆而坐,除了有些懵懂的格楞,三个人都是脸上有些忧色。
“应该是吧,城里的兵马调动得这么频繁,我上街看到,那些在官府登记了的丁壮,都被官府召集起来,往城池上运送着箭矢柴薪呢!”李凤儿的声音有些发颤,蒙古人的暴行,她可是听说过很多,不是说大同外面还有很多朝廷的军马吗,怎么蒙古人说来就来了。
“那小黄有几天没来了吧!”钱无病突然问道:“这个时候,蒙古人就在外面,他要回京师的话,怕是走不了喽!”
“应该在王府里,这个时候,王府应该是最安全的所在!”刘凤儿听到他提到“小黄”,心里微微一荡,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:“他又那么多护卫,又呆在王府里,可比咱们担惊受怕好多了!”
“听说,草原上今年又闹了白灾?”刘氏的心绪,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,眼睛茫然看着跳动的火苗,喃喃说道:“这个冬天,想必他们日子不好过了,又打起咱们的主意来了!”
“干娘!”李凤儿心细,知道这个话题,怕是勾起了干娘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,白嫩的小手,将刘氏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,轻轻摩挲起来:“眼下咱们不也是挺好的么,你就不要想以前的那些事情了!”
刘氏苦笑了一下,看着自己的干闺女,她何尝想要想这些事情,只是当年大同城破,她被掳走的时候,不正是李凤儿这般年纪么?等到好不容易从草原上逃回来,昔日青春活泼的女孩,却变成了形貌枯槁的妇人,眼下的情形,和当年的多么的相似。
“对了,无病,你的那两位家人,姓雁的是吧,怎么不叫他们进来暖和一下,天气这么冷,老在外面转悠,可别冻坏了!”李凤儿看着在外面一闪而过的身影,轻声问道,钱无病的这两位家人,似乎是护院来着,她也看出来了,不过这么冷的天气,他们在屋子里烤火,人家却在外面挨冻,从来都不拿自己当什么尊贵人儿的李凤儿,心里微微有些过意不去。
“不碍事的,他们练过武艺的人,这点冷根本就放在心上!”马恩摆摆头,自从那位“准王妃”将柳云娘接走之后,雁家兄弟就被开门红告知,若是不愿意呆在她哪里,就呆在钱无病身边吧,也不知道柳云娘或者那位“准王妃”怎么给开门红说的,似乎她断了那份招揽的心思,不过话又说回来,也亏的如此,这城里一乱,有两个武艺高强的得力手下在身边,钱无病还真的心里安定了许多。
听到蒙古人到了大同城下的消息,城里开始的确是乱了一阵子,甚至不少暴徒,开始鼓噪着打砸店铺什么的,还散布一些令人人心惶惶的谣言,尽管城里已经篦子一样的被篦了几遍,基本上已经没有蒙古人的奸细在了,但是,慌乱起来的人,还真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。
好在大同本来就是军镇,当家作主的是总兵府,大敌当前,这后院起火可没人愿意看到,军兵们的动作很快,在当街砍了十几颗暴徒的人头,又在总兵衙门外面枷死了一群散布谣言的家伙,城里总算是消停了下来,只不过,这种消停,能持续多久,那就得看战事的发展如何了。
撇开钱无病这边不谈,让我们把眼光,放在如今一片肃杀的总兵府里。
此刻,不时有骑着马的军兵,匆匆从街道的那边冲过来,将最新的敌军动向带给这大同镇的指挥中枢,又不时有人从总兵府快马而出,将总兵府的命令,传到下一级的军将手里,每个人脸上,都是一脸的肃穆阴沉,就连平日里交好,见面能说笑几句的军将们,此刻在总兵衙门里见到,也只是阴沉着脸相互点点头,然后便骑上马,匆匆的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。
“五十万两银子,一万石粮草,布料铁器.。。居然还想要制作铁器的匠户?”朱厚照手里拿着这一封从城外射进来的通牒,脸上一脸的不屑:“秃猛可这是穷疯了么,还是拿朕当作那只会写字画画的宋徽宗了?”
通牒轻飘飘的飘落在地,在场的诸人,却没人敢接这个话茬,那宋徽宗面对金人时候的无能,以至于后来丧权辱国,深陷敌手,怎么看,都不能和皇帝相比,这种话,皇帝说可以,但是,臣子说,那就有些大逆不道了。
再说,大明从来也没有这种软骨头的皇帝,即便是当日土木堡之变后,英宗落入敌手,大明的应对之策,是当机立断重新立了一个皇帝,继续和敌人接着干,接着才有后来著名的“北京大捷”,在对待外敌的这方面,大明人,从来就是铁骨铮铮,不和亲,不赔款,不割地,不纳贡,至于像秃猛可这种看似气势汹汹其实却如同儿戏的勒索,此刻总兵府里的这君臣三人,都感觉是一个笑话。
“这秃猛可做出这般姿态,又狮子大张口,看来,他也是不想打但是又不的不打!”王苻说道:“不过,这通牒,应该只是来吓唬微臣的,秃猛可可不知道陛下此刻便在城中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