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明明听见了!别以为我好糊弄,你分明就是跟二娘说了什么不让我知道的话,还答应不许第三人知晓。你现在不说,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开口。”
她道:“真不知姑娘在说些什么。”见我拿住她衣袖不放人,要唤爹爹来评理,又笑了笑,说道,“倒是二娘吩咐过,明日姑娘就要出嫁了,再怎么说她也有点不舍,于是把她的两只金手镯当做嫁妆也写在定帖里,还千万嘱托不要刻意告诉姑娘您。我想天底下大多是父母心最可怜,这一嫁啊,以后恐怕只有靠姑娘您自己,再也没有人能帮衬着您了!”
我心里琢磨道:“原来是这件事,只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……”
我半信半疑,见她露出似喜非喜的笑容,让人心里很不舒服。
也许这一行向来都是戴着讨人喜欢的面具做事,因而我对她的那一丝微笑也不挂心。
只是叹道:“往日是我看错了人,如今我听从他们的安排,也望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。”
那封信虽字迹模糊,我想赵士程的心意大概也和我一样,不过是劝我以家族利益为重。信上的内容被雨水打湿了也好,免得叫我亲眼看到,更让我接受不了。
午夜梦回的时候,梦里红叶飘落,有人白衣如雪,在漫天落叶中朝我慢慢靠近,越来越近。我动弹不得,只身陷于泥沼,四处渐渐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,家族中一个个脸孔浮现在空中,好像吓人的鬼魂。那道白衣身影向我伸出手,想要把我拉出去,我正愁不得脱身,仿佛遇见了救命的稻草,极力伸出手,终于抓住时,梦却也醒了。
我做着与赵士程私奔的梦,一觉惊醒,甚觉荒诞。
第七日是最好的黄道吉日,天色不亮时,有人早早地送来凤冠霞帔等新服,也有人提前去陆府铺房挂账,放置房奁珠宝首饰,送亲的和迎亲的也都早有了人选,只等吉时到来。
我摸着那绚丽的新服,看门外张灯结彩,全是红通通一片喜庆。
穿青衣,戴凤冠。
画上最精致的妆容,准备妥当后,听闻外头有人滑倒,我还以为是猫儿打架,只见是过来送亲的小堂妹,她梳着两个发髻,脸上圆滚滚,甚是可爱,因眉间自幼就长有一颗不大的朱砂痣,我们都喊她小名儿“胭脂”。
我问她:“摔疼了么?到迎香姐姐那里,让她抓果子给你吃。”
她摇着头说“不疼不疼”,又把我仔细瞧了一遍,笑道:“大姐姐今日可好看了,我就说嘛,这样的美人儿只有我们家有,别处可瞧不见,再配这一身更像仙女下凡了,以后只管你叫仙女姐姐吧。”
我只是淡淡一笑:“你还小,别看这衣服漂亮,看着喜庆。”又忍住不再往下说太多大道理,抱把她拉到身边,捏了捏她的小肉脸,笑道:“胭脂这身淡粉色的襦裙也好看,像桃花一样漂亮。”
她说道:“我可不喜欢粉色,是爹爹硬要我穿来的,还说不要白纱,不要白绢,更不要戴白花。我最喜欢白色,就像雪一样。前天在渡口边还瞧见一个白衣服的大哥哥呢,白衣白鞋,可好看了。”
我有点恍惚。她想了想,嘟着嘴又说道:“我也不认识他,反正就看见满天都是枫叶,地上也铺了厚厚一层,红得像火一样。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衣,在渡口边的枫叶林站了好久,像在等什么人,也不雇船,也不渡河,真是奇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