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院的营茂也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,心中虽担忧却怕给官人带来麻烦,只能独坐屋里等消息,过了一会儿果然见苟长文前来。
“快进,街上何事喧哗?”
“镇上不知是何原由竟招了瘟,现如今人人自危,街上已乱。老爷特让俺来给你这屋里喷些消毒的药水,今日每隔两个时辰便要喷一遍。”
苟长文说着将手里的喷壶提了提,营茂点点头自让到一旁,已不是第一次了,之前虽心中好奇,却未多问,今日倒是忍不住急切的问了出来。
“此药真能防疫?”
苟长文喷药动作一顿,略转头斜瞥了他一眼。
“恁想的太多了,俺家老爷有言聊胜于无罢了。”
营茂听得略显尴尬,虽心急却也深知不能讨嫌再问,便转了身假装忙活,心里还是信的,如此便止不住的叹息,刚逃得一命心存了侥幸,却未曾想绕了一圈又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,不知待会儿留了书信,待真有不测之时……以后可有同袍能见到?
沉默半晌,他觉得还是须留些话。
“若是我有何不妥之处,还烦请兄弟送一程,总不能害了官人。”
苟长文听得停了手里的活,转回头去瞧,只见营茂直直的望着自己,神色认真,无一丝惧怕。
“……放心便是。”
他说完面色冷凝的再不看营茂,弄好后出了门,仔细将前后都消了一遍毒,上楼与老爷回了一声,便回自己屋里待着。
苟长武也随着一起进了屋,偶尔抽抽鼻子瞅瞅周围,眼见着平日里极稀罕的亮堂屋子竟也有些无所适从。
“哥哥……”
“嗯?”
“哥哥……若是……俺有甚不好,哥哥便将俺扔出去……”
“胡说!”
苟长文怒斥一声见弟弟吓的一缩又熄了火,无奈一叹,轻轻的将弟弟揽过来拍了拍,道:“不会有事,别忘了屋里已喷了……消毒药,放心,无需担忧……”
“嗯。”
“等会儿哥哥要去窗边守着,你在屋里……”
“不……”
“听话!”
……
另一间屋子里,三口人透过未关严的屋门,略微听到了些那两兄弟的吵吵声,互相看了一眼,心里总还是难受。
老爷子叹口气,难心啊!
“咱们再等等吧,再等等……”
林芝苗瞅了眼老爷子没说话,只紧紧的抓住老太太的手。
……
孙家宅院内此刻阴森冷清的可怕,亦凌乱的好似抄了家。
内院门口地上靠着门墙摊坐着一个人,穿着华丽却衬不起他面上死气沉沉的焦黄中带紫红的燥色,此刻正无神的嘴唇嗡动着自言自语。
“完了……都完了……完了……贪心了……不该啊……”
不远处房后跌跌撞撞的闯出一人,见得依门墙而坐之人,恨的咬牙切齿、面目狰狞,仿佛终于找到了仇家拼尽全力加快脚步来到跟前,一下子跌坐于地瞪着血红的双眼,不住殴打着他费力的破口大骂起来!
“史峰你个王八羔子!……你怎不早些去死?!为了争那见不着的东西……硬是要停尸七日,这下可好?!可好?!……招了瘟来可痛快?!……都要死了!都要死了!没人能活!……没人能活!……都是你们两父子之错!最该死的是你们这一对狼心狗肺的东西!……为何要我们陪葬?!为何要我们陪葬?!……还不去死?!还不去死?!啊~!哇……!!”
那人挨了打也好似无感,听得最后大哭声才呆滞的缓缓转头,用浑浊无神的双眼望向那已打到脱力之人,好半晌竟傻傻的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