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辛跪在软垫上练字,素和则是在旁边画扇面,画雪地梅花冬图,墨汁在扇面渲染开去,蔓延成条条纠缠在一起的枝蔓,再用曙红在枝头点出朵朵妖娆,这还不够,素和还在枝头用花青画了只调皮的小鸟。
翠绿的小鸟,代表着春意。
殷辛练字练到一半,头已经伸到素和那边去,盯着他在画的扇面,“好好看。”
素和莞尔,换了只毛笔,准备提字,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,沉思片刻,才下笔,他写出第一个字,殷辛已经瞪圆了眼睛。
“太傅这写的是什么字?”
“簪花小楷。”素和把扇面拿起来给殷辛看,唇角噙笑,“微臣闲来喜欢画扇面,常用瘦金体,但似乎这个扇面更配簪花小楷。”
他在扇面提了首前朝的诗词,“折得寒香不露机,小穸斜日两三枝”。
殷辛盯着那折扇面眼睛眨也不眨的,满眼透着渴望,素和瞥了他一眼,却是一笑,把扇面放到了旁边待风干,“这个可不能给皇上,这个是要卖钱的。”
“卖钱?”
素和拿笔在清水里洗了洗,嗯了一声,却不准备再说下去,还是在殷辛缠问下,才松了口。他在殷都里开了间雅居,专卖他的书画作品,所得的钱建了家书院,给那些贫民孩子免费读书。
“殷都多雅客,幸好微臣的书画还有些人看得上。”
多么善良的做法,他并不知道素和一幅字一副画可以卖多少钱,但他用来写字的笔,研磨的砚台,画画的颜料,扇面的材质,哪一样不是千金难求,若是识货的人,恐怕只要这扇面一摆出去,便知道是宫里流出来的。
哪怕素和随手练字的废纸都是珍品。
“皇上想做扇面吗?”素和问殷辛。
殷辛想了下,点了下头,却犹豫不决画什么好。
“想画什么就画什么,心里无形胜有形。”素和说,“也许随手一画反而更难得珍贵,因为永远画不出一模一样的第二幅。”
他说完这个后便起了身,“皇上在这里坐一会,微臣出去下。”
殷辛一连在素和这里住了几日,连小夏子都在这里有了住处。素和宫里的人很少,平时在他面前出现的人只有赫英,其他宫人嫌少出现。他平日早起总是会用坛子去接雪水,说是可以用来泡茶,偶尔会披着披风去扫雪。
殷辛知道他的习惯后,会抱着被子坐到榻上,撑着下巴通过窗户看素和接雪水,素和若是回头看到他,总是无奈一笑。
“仔细受凉。”
素和跟殷辛说。
殷辛把被子裹得更紧,微微眯着眼睛,像一只午后慵懒的猫。他提醒素和,“太傅,左边的雪要化了。”
素和接雪水回来,把一身衣物全换了,是为免把寒气带入寝殿。他踏入寝殿,略带笑意往殷辛重新躺着的榻上走去,“还赖着呢,起床吧。”
殷辛艰难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,“寡人想再躺会,外面好冷啊,被子里暖和。”
“但不能一天都赖在被子里啊?”
“寡人可以。”殷辛眼里写满了认真。
素和失笑,他没有带过比自己小的人,现在觉得好像就在带一个孩子,对方稀奇古怪但又分外认真的想法经常让自己啼笑皆非。
“好吧,那皇上今天就在这里躺一天,三餐微臣都让小夏子给皇上端到这来。”他顿了顿,才说,“那微臣现在就先走了,说来,昨夜得了一壶好酒,赫英,你帮我温着了吗?”
赫英听懂了素和的意思,立刻回话,“已经温着了,现在去喝正好。”
“如此大善。”素和抚掌而笑,转身就准备离去。
“寡人起!”殷辛一声大喊。
素和勾了下唇角才回的头,却发现殷辛从被子钻了出来,只穿了单衣,还挣扎要下床。素和立刻走过去,抓着殷辛的脚就打了一下,把人重新塞回了被子里,“想冻着吗?袜子都没穿就下床。酒少不了你的,急什么急?”